文化与艺术
我们内心的野兽先生 
2024-04-11
—— Izaac Cowling

我是谁?我曾默默无闻,现在我名气如日中天。我的追随者遍布世界各地。我因医治盲人和聋哑人而闻名天下。尽管我做了很多好事,但我还是被公开钉死在十字架上。

我不知道你想的是谁,但我说的是油管网红野兽先生,或者用《危险边缘》(Jeopardy! 美国电视智力竞赛节目——译注)的话来说,“谁是野兽先生?”野兽先生是一位全球最知名的油管网红,拥有 2 亿多订阅者。他的频道以拍摄豪爽的慷慨行为而闻名,比如给女服务员 1 万美元的小费,买一栋房子然后以 1 美元的价格卖给路人甲,或者举办一场比赛,让 50 个人把手放在一辆兰博基尼跑车上,最后放手的人可以保留这辆车。

随着野兽先生在油管上的风生水起,争议也接踵而至,他最近的三个视频引起了批评:让瞎子看见叫聋子听见从石头中取水。在你把这些行为与圣经上的神迹联系起来之前, 让我告诉你,野兽先生实现这些目标并非通过什么超自然手段,他所做的是为 1,000 例白内障手术,1,000 个助听器,以及在非洲建造 100 口水井这些项目买单。大家对这些慈善行为有什么争议呢?许多人批评野兽先生,并不是说他做的事情不好,而是说他拍摄这些善举,让自己名声大噪,是一种剥削他人的手段。在提高自己知名度的同时,提高大家对慈善的认识,这种做法可取吗?

这场网络争议范围不是很广,看起来似乎无关紧要,但它说明油管的文化影响力越来越大,基督徒需要三思。对于许多 25 岁以下的基督徒来说,油管就是电视。他们从那里获取娱乐、新闻及体育赛事讯息。这意味着,像野兽先生这样的油管网红所具有的文化影响力不亚于过去最红的电视明星和节目。[1] TikTok(抖音海外版)可能会让人一直刷上好几个小时,Instagram 和 WhatsApp 会让人们进行互动(我母亲通过脸书让她的朋友们知道自己的最新情况,出于对年长读者的尊重,我还是在这里提一下)。但是,与这些社交媒体相比,油管覆盖面更广。因此,遵循基督徒解读流行文化到解读至死的伟大传统,我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作为一个基督徒对野兽先生的看法。

野兽先生炼成记

野兽先生频道的创作者是吉米·唐纳森( Jimmy Donaldson)。他的视频很有创意,超级搞笑,趣味十足。不过,最令人钦佩的是他送礼物时流露出的真实喜悦。在采访中,唐纳森说他不给自己买豪车、豪宅这些奢侈物品,这样他就可以把所有的收入都用在送出更多的礼物,制作更多的视频。然而,我们必须区分吉米·唐纳森本人和他所扮演的角色“野兽先生”。我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我们在社交媒体上给公众看到的那一面只是自己真实生活的一个影子而已, 真实的我是什么样子, 只有和我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因此,我的反思不是针对吉米·唐纳森这个人,而是指屏幕上的野兽先生。

野兽先生的善举有很多值得大加称赞的地方。为成千上万的人提供新鲜饮用水、为白内障手术买单、用慈善活动改变他人的生活,只有那种特别的“老顽固”才会对如此善举百般挑剔。野兽先生还通过非营利性的“野兽慈善”(Beast Philanthropy)频道为医疗保健和基本需求(如食物和住所)筹集了数百万美元。当其他网红靠恶作剧或者化妆教程建立自己的品牌时,野兽先生却以服务人而不是羞辱人的内容脱颖而出。我很庆幸基督徒并不是唯一的一群做好事的人。

不过,野兽先生并非只是送出礼物,自己一无所得。名气和声誉本身就是一种货币。他付出的是金钱,得到的是名声,他的行为并非完全无私。此外,他的礼物还隐含着一个交易:要想获得野兽先生的礼物,必须先交出自己的隐私,供人拍摄、剪辑,让全世界都看到。

不过,对许多批评者来说,首要问题不是野兽先生的这些行为是否是善举,而是他是否应该将这些行为广而告之。耶稣告诫我们,基督徒行善的动机不应该是为了获得他人的赞美(太 6:1-4):

你们要小心,不可将善事行在人的面前,故意叫他们看见,若是这样,就不能得你们天父的赏赐了。 所以,你施舍的时候,不可在你前面吹号,像那假冒为善的人在会堂里和街道上所行的,故意要得人的荣耀。我实在告诉你们,他们已经得了他们的赏赐。 你施舍的时候,不要叫左手知道右手所做的, 要叫你施舍的事行在暗中。你父在暗中察看,必然报答你。

耶稣告诉基督徒不要大肆宣扬自己的善行。因为这种基督徒独有的慷慨之举是将荣耀归于上帝,而不是我们自己。基督徒刻意对自己的善举保持低调,所以当别人大声宣传自己的善行时,我们理所当然会觉得不舒服。

然而,野兽先生的这每一个视频都是慈善行为本身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它提高了人们对慈善事业的认识,为慈善机构募集了资金,还赚取了广告收入。这些因素让批评野兽先生变得有点复杂。野兽先生支持孤儿院的视频与基督教慈善机构分享其工作影响的故事有本质区别吗?基督教宣教士通过发送附有新归信者照片的新闻简报来获得更多的资金支持,这与野兽先生的行为有什么不同呢?

在这一点上,基督徒最好效仿使徒保罗,他充分利用当时的社交媒体(即写信)来募集善款和支持(林后 8:1-7),但刻意避免让自己受益(林前 9:13-18)。当保罗需要个人资金支持时,他强调他的目标从来不是馈送本身,而是馈送带来越来越多的福音果子(腓 4:10-17)。

我们内心的野兽先生

然而,野兽先生的大部分视频并不是在为医疗费买单,或为无家可归者提供食物。他的主频道内容主要是向陌生人赠送奢侈的物品,以及类似以赢取巨额奖金为目标的游戏节目。如果你和我一样,看这类视频时你就会想:“如果我能在现场赢得满满一箱现金,我的生活就会更好。如果我能赢那辆特斯拉,我就不用再开我那辆八座、足球妈妈标配版的起亚老爷汽车。”我们若是把自己想象成野兽先生奢侈赠品的接受者,就不太可能会想把赠品再送出去,而是留给自己。

野兽先生大送豪礼给我带来的最大问题不在于礼物本身,而在于让我心生不满。就像读到彩票中奖者的新闻报道一样,看到野兽先生的大手笔,助长了我的贪欲。神告诉我们,财富是陷阱,然而,我罪恶的心更喜欢梦想赢得野兽先生的挑战,而不是思考神的警示。因为“贪财是万恶之根。有人贪恋钱财,就被引诱离了真道,用许多愁苦把自己刺透了。”(提前 6:10)

即使我们不贪图财富,又有多少基督徒在观看野兽先生的节目时,会渴望他拥有的这样一个巨大的平台,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以有趣和慷慨著称的油管网红?尽管这意味着为众人的赞美而表演,尽管这明显违背了耶稣的教导。

看什么样的内容,就成什么样的人

我的子女都还不到十岁,作为家长,我选择不让他们看怪兽先生。世面上已经有足够多的娱乐节目可以引发我们对基督徒价值观的讨论,不用再给自己找事做。不管怎么说,若是要激发他们的创造力,我会让他们看看油管视频教程,比如学习《如何画画》,或者让大家欢乐一下,让他们看看我笨手笨脚跟学网上教查尔斯顿舞的视频,除此之外,孩子是不能上油管的。当一家人聚在一起看油管轻松一下时,我更喜欢选择那些适合全家观看的基督徒制作的内容,但又不是那种说教的频道,比如《完美家伙》(Dude Perfect)和澳大利亚版的同类频道《多荒唐》(How Ridiculous)。网上有比野兽先生更好的选择。

对于青少年和有洞察力的成年人,我的提醒是:小心你内心的野兽。看野兽先生的视频时,我们很可能会产生这样那样的不满情绪。我们最终会发现,贪婪的心永远不会满足。这就是“更多一点“的问题——你会一直想要更多。我们生活在一个消费主义社会,毫无疑问,野兽先生之所以受欢迎,部分原因是他找到了一群渴望成为富人或名人的观众。我们选择的娱乐节目并不是中立的,尤其是现在,这些娱乐节目都是通过算法设计出来的,而算法的目的是提供越来越多我们邪恶内心所渴望的东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看什么样的东西,你就成了什么样的人。 [2] 野兽先生的视频可能会让我们变得更像《马可福音》第 10 章中那个来找耶稣的年轻财主。在这个故事里,耶稣看出财主的财富是他的神。耶稣想让年轻人抵制财富的诱惑,就对他说:“去变卖你所有的,分给穷人,就必有财宝在天上;你还要来跟从我。” 可是年轻人听不进他的话,“他听见这话,脸上就变了色,忧忧愁愁地走了,因为他的产业很多。”(可 10:21-22)我们应该注意这个故事给我们的警告,如果金钱已经统治了人,耶稣就无法在人生命中掌权做王。所以看野兽先生的问题是,它会让我学会慷慨地赠送礼物,还是让我学会自私地渴求更多礼物?

慷慨行善

一些基督徒观众视野兽先生的内容是对贪婪的试探,因此避而远之,但另一些观众则认为他是慷慨奉献的典范,对他大加赞美。看到别人体验到给予的快乐,会激励我们也这样做(林后 9:1-2)。许多耶稣的追随者都可以从野兽先生身上学到一些东西:利用我们所拥有的东西,不仅要给予最起码的奉献,还要慷慨解囊。尽管油管上有更多有益健康的娱乐节目,但真正能让人振奋、相对干净、赏心悦目、制作精良的内容却十分匮乏。

无论你看不看野兽先生,大多数有时间也有技术条件观看野兽先生的基督徒,按照世界标准来看, 已经很富有了。而对于如何使用金钱,如何成为真正的富人,神给了我们更深刻的启示(提前 6:17-19):

嘱咐那些今世富足的人,不要自高,也不要倚靠无定的钱财;只要倚靠那厚赐百物给我们享受的神。 又要嘱咐他们行善,在好事上富足,甘心施舍,乐意供给人, 为自己积成美好的根基,预备将来,叫他们持定那真正的生命。

* * * * *

[1] 我们学校的一位家长为三年级学生组织了一次年刊活动,在“你长大后想做什么?”这个问题上,排名第一的答案是“开油管频道(YouTuber)”。

[2] 而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目前你与最多时间相处的 5 个人的平均值代表了现阶段的你。”如今更合适的表述可能是 “目前你与最多时间相处的 5 个油管频道的平均值代表了现阶段的你。”


译:变奏曲;校:JFX。原文刊载于福音联盟澳大利亚英文网站:The MrBeast Within.

Izaac Cowling(伊萨克·考林)在布里斯班的学生事工中担任圣经教师和传道人已有十多年。与他与妻子莎拉(Sarah)育有四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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