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与工作
国会山的第一所经典教育学校
2025-06-05
—— Sarah Eekhoff Zylstra

4 月,美国最高法院就是否允许俄克拉荷马州为一所天主教特许学校提供资金举行了听证会。两天后,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提出一项预算案,计划将教育部预算削减 15%。这也是他在三月底宣布的更大计划的一部分——彻底关闭联邦教育部。

“在过去 45 年里,美国在教育上的花费远超其他国家,”他,“但我们的教育成效却几乎在全球垫底。”

这话基本属实。政府在教育上的支出确实大幅增长——我们现在每位学生每年花费公币达 20,387 美元仅次于卢森堡和挪威。但我们的学生成绩始终平平。根据最新的“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测试,美国 15 岁学生的科学成绩属中等,阅读略高于平均水平,而数学则明显落后。

“中等”听起来也许不算太糟,但令人担忧的是,自 2000 年开始PISA测试以来,全球在这三门科目上的平均分一直在下降。而教育部自己的“成绩单”——每年对 9 岁和 13 岁学生进行的评测——也显示自 2012 年以来,数学和阅读成绩均呈下滑趋势,尤其在新冠疫情之后跌幅最为明显。(当拉姆·伊曼纽尔 [Rahm Emanuel] 被问及民主党应如何向家长解释长时间的学校关闭时,他坦言:“我们很抱歉,我们错了。”)

在华盛顿特区,海格和劳拉·桑顿(Haigh and Laura Thornton)注意到他们上三年级的儿子在阅读方面落后。但他们并没有太担心,孩子就读的是全区最好的公立学校之一,而且,海格和劳拉本身就更擅长数学,孩子的“阅读劣势”或许也跟遗传有关。

有天,还在读一年级的大儿子杰登(Jayden)从学校回来,开始复述“反种族主义”的观念。这时海格和劳拉意识到,必须做出改变。在杰登看来,这种理念的意思是:黑人特别特别好,而白人则是坏人。海格和劳拉都是白人,而杰登是他们收养的儿子,有一半黑人血统。他们也对老师的管教方式颇有微词。老师在没有通知家长的情况下,就将杰登隔离处罚,更别说每季度还要组织支持自由派议题的游行,竟然也被纳入课程内容。

当桑顿夫妇开始寻找其他选择时,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国会山基督教书院(Capitol Hill Christian Academy, 简称CHCA)。这所位于他们家几个街区之外的学校,是全美最新的基督教经典教育学校之一。CHCA创办于 2023 年,发起人是萧丽(Annie Hsiao),她在联邦教育项目高层工作多年,也是国会山浸信会(Capitol Hill Baptist Church)的成员。

当海格和劳拉将杰登转入CHCA后,改变几乎立竿见影,让人十分惊喜。他的数学和阅读能力迅速进步,如今在主日学还能回答圣经问题。最近一场风暴来袭时,他甚至主动请求全家一起祷告,求神保守平安。

这样的成果令人欣慰,也可能与全国范围内许多正在兴起的基督教经典教育学校所见类似。

不过,CHCA的特别之处在于它的地理位置。罗伯特·英格拉姆(Robert Ingram)指出了这一点。罗伯特早在 1993 年就参与创办奥兰多的日内瓦学校(Geneva School),一直深耕经典教育领域。CHCA是华盛顿市中心第一所基督教经典教育学校,坐落在国会山地区,距离联邦教育部仅半英里。

寻找出路

在去年之前,海格和劳拉并没有太多考虑要把孩子送到哪所学校。

“我们已经缴了那么多税给公立学校了,”海格说。确实如此:华盛顿特区在每位学生身上的开支远高于全国平均(2022 财年,每生开支超过 27,000 美元,而全国平均为约 16,000 美元),教师薪资也高出不少(特区教师平均年薪为 86,000 美元,全国平均略高于 72,000 美元)。

“而且我自己是公立学校毕业的,劳拉也是在公立高中读的,”海格补充说,“当初买房的时候,我们就想,‘这房子就在全特区最好的公立学校之一旁边,我们这下妥了,选得真好。’

直到 2024 年春天,杰登上了一年级,托顿夫妇才渐渐意识到:“在莫里小学(Maury Elementary),学校最在意的不是杰登的品格或学习,而是他的肤色。”海格回忆说。

愈发沮丧的劳拉跟一位朋友倾诉,对方便向她推荐了萧丽。

萧丽

如果光看萧丽的履历,你会以为她是《白宫风云》(The West Wing)或《国务卿女士》( Madam Secretary)里的角色:从白宫实习生起步,获得哈佛大学硕士学位,随后担任国家人文基金会政府与社区关系主任、沃尔顿家族基金会项目官员、司法部高级顾问、教育部副助理部长,最终出任巴尔的摩市公立学校系统的副首席运营官。

她刚刚协助巴尔的摩的 140 所公立学校在疫情后重新运转,就接到了几位来自国会山浸信会教会朋友的联系。

“你应该为我们的孩子创办一所学校,”他们对她说。他们对华盛顿公立学校系统的教学质量和价值观感到担忧,不想为了教育问题而被迫搬到郊区。

如果你曾参与创办一所学校,你就知道这绝不是比管理整个巴尔的摩市公立学校系统更“高阶”的职业发展路径。这是一项全面投入、代价惊人、情感消耗极大的事工。你必须筹款、找校舍、申请分区许可、聘请老师、组建董事会、制定课程、撰写政策和运作规范——还有一百件杂事要处理。然后,你还得说服家长愿意“押宝”你的这所新学校。

而最终,你做这一切,是为了教五个五岁的孩子。

谁会愿意这样做?

枪口之下

萧丽是在被持枪挟持了整整八小时之后,真正信主的。

她从小在教会长大,对所有“正确答案”都了然于心。她熟记圣经知识,曾获得加州圣经问答比赛冠军,并赢得一趟前往新墨西哥州格洛列塔(Glorieta)的美南浸信会夏令营之旅。她也在学术上表现卓越,甚至跳过高中课程直接被邀请进入大学就读(不过,在老师的建议下,她还是选择了读完高中)。

初中毕业的第二天,萧丽的母亲从芭蕾课接她回家。当她们的车开进车库时,两个持枪歹徒突然出现,命令她们下车。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枪,”萧丽回忆说。“他们把我们带到客厅,不断盘问我父亲什么时候会回家。”

萧的父亲是商人,家中储存着一批电脑硬件和芯片,那正是这帮歹徒觊觎的目标。

那一夜,萧丽被绑起来、眼睛蒙住,只能独自默想一个问题:“如果我今晚死了,我会上天堂吗?”

后来,她父亲回到家中,也被歹徒制服。但他设法挣脱束缚并报警,特警队及时赶到,成功解救了全家,无人伤亡。

几个星期后,在格洛列塔的夏令营中,萧丽终于明白:知道很多圣经答案、努力行善,并不等于成为一名真正的基督徒。当她直面自己的罪与救主时,她悔改信主,成为真正的基督徒。

追寻教育使命

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读大学时,萧丽加入了恩典社区教会(Grace Community Church),在那里学习了扎实的神学,也认识了一位曾在哈佛攻读教育政策的教会成员。

“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的学科组合,教育本来就需要面面俱到。”她说。于是,萧丽进入哈佛深造,并在公共教育的高层领域开创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她致力于将艺术带入校园、为新特许学校提供资金支持,以及探索和测试各种教育创新理念。她曾随第一夫人劳拉·布什出访,与学生谈论历史艺术,也曾审阅数百份特许学校的商业计划书与章程,撰写关于教育政策的文章,内容涵盖面很广,从择校权到“共同核心课程标准”(Common Core),不一而足。

朋友们邀请她创办一所学校,萧丽被这个想法打动了。

“让我先做些研究,”她对他们说。她确实认真研究了一番。

然后,这位曾在公共教育体系顶层打拼多年的女性,选择开办了一所小小的私立基督教经典教育学校。

山上之校

华盛顿特区的公立学校在学术表现上面临巨大挑战。2024 年,仅有 34%的学生在英语语言艺术与阅读方面达标,而在数学方面达标的学生更少,不到 23%。

但如果你问萧丽为何选择基督教经典教育模式,她甚至不会提到分数。

“我们之所以是一所经典教育学校,是因为经典著作在关注生命、人性与世界方面深思熟虑,而且做得非常深入,”她说,“它们提出了关于‘幸福’最深刻的问题——什么才是美好的人生?什么是善与义?什么是美德?”

不过,她说,这还只是问题的一半。

“我们之所以是一所基督教学校,是因为圣经已经给出了所有这些问题的答案,甚至远不止这些,”萧丽说,“我们所教导的‘善’与‘真’,是以圣经所启示的善与真为基础。而我们所教导的‘美’,则是向学生展示基督的美,以及这世界中所能见到的美好。”

这一切听起来令人向往——甚至让人忍不住想问:为什么华盛顿还没有这样的学校?

“因为太贵了。”罗伯特·英格拉姆说。此外,这座城市的人口流动性极高——每隔几年,政界人物连同他们的幕僚一起就要经历选举的洗牌。而且,这里文化上倒向自由派。自 1961 年华盛顿特区获得投票权以来,每一场选举中,这座城市都几乎压倒性地投票支持民主党。(就在去年秋天,贺锦丽在此赢得了 90%的选票。)这也意味着,整个城市对私立学校的态度并不友善。例如,教会场所可以被自动划为公立学校使用,但不能用于私立学校。萧丽只能另找商业空间。

不过,反过来说,华盛顿特区也提供了独一无二的教育优势。你可以在国家肖像馆学习艺术,在葛底斯堡学习历史,这座城市本身就是一部活的教材,也带来了非比寻常的机会。

“在当前政治氛围下,我们的社会几乎失去了理性对话的能力,”弗吉尼亚州里士满的唯理达学校(Veritas School)校长基思·尼克斯(Keith Nix)说,“在那样的城市,一所优秀的K-12 经典教育学校,或许能穿透这些喧嚣,提供一个可以围绕伟大思想进行有意义对话的空间。想象一下,如果华盛顿有这样一所学校,愿意探讨真正重要的问题,那将是一件多么特别、多么关键的事。”

如果……?

2024 年 3 月,也就是学年快结束的时候,桑顿夫妇决定将杰登转入国会山基督教书院。

“太令人惊喜了。”海格说。班上的同学来自不同的种族,但学校的关注点不在肤色,而在于尊重每一个人,因为每一个人都是照着神的形象所造。

而在学业方面,“他的成长可以说是指数级的,”海格说,“到学年结束时,他已经能自己阅读、做简单的数学题了。开学头两周他每天放学回家都唱着一些小口诀、押韵歌,帮助他记忆知识点。”

海格还记得某天晚上,读三年级的大儿子乔纳森(Jonathon)正坐在桌前,苦苦思考,要写一段文字。

“你得用名词开始造句。”海格提醒他说。

“什么是名词?”乔纳森问。

“名词是指人,名词是指物。”杰登唱了起来,“名词是指人、地点或事物,有时候也是一个想法!人、地点、事物、想法!人、地点、事物、想法!”

哇,海格心想,我家一年级的孩子竟然在教三年级的哥哥单词知识?

没错,杰登还可以解释代词、动词、副词。

海格和劳拉找老师聊了聊乔纳森的学习情况。

“乔纳森不太懂词性,”他们说,“你让他写句子可就难了,他连句子是怎么构成的都不知道。”

“哦,我们现在不教词性了,”老师补充说,“这已经不属于课程大纲的要求范围了。”

糟糕。海格和劳拉心想。CHCA 目前还没有三年级,所以他们上网搜索“基督教经典教育学校”,找到了位于水晶城(Crystal City)的唯理达文理书院(Veritas Collegiate Academy)。他们带乔纳森去试上一天,发现班上正在黑板上练习句子结构图解。

“我觉得这个决定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劳拉对海格说。他们第二天就让乔纳森转了学。

“百分之一百是对的决定。”海格说。

艰难而美好

如今进入第二年,国会山基督教书院目前有九位学生,分别就读于幼儿园、一年级和二年级。明年,萧丽计划增设三年级,之后每年再逐步增加一个或两个年级。

“我几乎每周都会收到邮件问我,‘你们明年会有六年级吗?七年级呢?五年级呢?’”她说,“但我们希望专注于质量,建立可持续的根基,打造一套扎实的学术与文化体系,包括学生的行为和习惯。”

开办一所基督教经典教育学校的确令人望而生畏——在几个月辛勤筹备之后,萧原定的校址(一间教会的地下室)最终告吹。2023 年 8 月开学前两周,唯一的老师辞职了。但她仍继续坚持,心中默念着《马太福音》6:26:“天父尚且养活空中的飞鸟。”然而,开学第一天,竟有一只鸟就死在了校门口的台阶上。

“第一周的每个晚上,我都会看一部《洛奇》拳击电影,找点灵感,给自己打气。”她笑着说,“因为那真的是一场搏斗。”

这份工作,也不再只是行政事务,而是带着牧养的性质。她要照顾幼小灵魂的情感,还要看顾他们的属灵光景。“这是我第一次在一个真正的基督教事工中服事——真的不一样,也真的很难。”她说,“我非常关心我们的学校,但我更关心孩子们。有时候,我灰心极了,感觉没人能理解我的难处。”

但她也清楚地看见主的信实。CHCA最终并没有搬到昏暗的教会地下室里去,而是找到了一处充满自然采光、美丽、安全的场地,距离国会大厦仅两个街区。那位原本只是临时找来的代课老师,表现出色,后来整年都被保留为兼职教师。就连门前台阶上的死鸟也被一位音乐家扫走了,后来萧发现这位音乐家也是基督徒。

“这让我再次想起那句经文,在神没有难成的事。祂可以轻易扫去我们心中一切灰心的事。”她说。

而她最欣喜的,是孩子们生命的成长。有一个小男孩写作时常常感到气馁,萧告诉他:“遇到困难时,我会祷告。”过了不久,老师告诉她,她亲眼看到那个孩子在写作时再一次感到挫败,于是他放下铅笔,闭上眼睛,嘴唇轻轻动着,安静祷告一会儿,接着又重新拿起了笔。

还有一次,两位男孩发生了冲突。一个很生气地对另一个说:“我不喜欢你。”

“我们之前讲过报仇这件事,要交给公义的主。”萧说,“另一个孩子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听我这么说,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生气的孩子说:‘但我喜欢你。’”

“这对我自己来说,也是不断地在坚固我的信心。”萧说,“我亲眼看见主如何供应,如何回应祷告,也如何在这所学校中作工。”

华盛顿特区的CHCA

正因为萧丽创办了CHCA,海格和劳拉才不必为了寻找基督教教育而举家搬迁到郊区。随着学校的成长,希望会有更多家庭可以留在国会山,或者搬进这一社区——至少,基督教教育的缺乏不再是他们离开的原因。

尽管CHCA的地理位置独一无二——“全美再没有第二个城市像华盛顿特区这样,”唯理达学校校长尼克斯说————但它也代表着一股更大的趋势。经典教育运动最初兴起于郊区,那些有空间和资源尝试新事物的人群中。尼克斯指出,随着运动逐渐成熟,越来越多的学校开始出现在城市和资源匮乏的地区。

“希望传播网络”(Spreading Hope Network)就是一个例子。它始于明尼阿波利斯市中心,约翰·派博牧师的一场讲道催生了这个愿景。2017 年,他们设下目标:十年内在城市资源匮乏社区协助创办 10 所学校。如今,他们已创办了二十多所

在一些城市,比如纳什维尔、里士满,甚至芝加哥,这种基督教经典教育学校的市场已发展到足以支撑第二所同类学校的程度。

尼克斯表示,当他与运动中的其他领袖交流时,大家都“充满信心”。他说,如今最大的挑战不是需求或资源不足,而是如何找到足够多合格的老师和管理者。近年来,里士满的唯理达学校增设了研究员项目,而像东部大学(Eastern University)和戈登学院(Gordon College)也开设了古典教育研究生课程。

“主对我们太好了——甚至超出我们所配得的,”尼克斯说,“祂赐福我们、看顾那些愿意摆上的人,尽管很多时候我们并不总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自己也包括在内。”

而这一切努力,大多数时候都不像宣布新开一个硕士项目那样令人激动,它更像是——和四个幼儿园孩子坐在一起,讲述先知撒迦利亚如何坚持不懈。

“但你知道,撒迦利亚说,不要藐视这日的事为小,’”萧说,“因为真正在作工的,是神自己。”


译:MV;校:JFX。原文刊载于福音联盟英文网站:The First Classical School on Capitol Hill.

Sarah Eekhoff Zylstra(沙拉·茨尔察)是福音联盟的资深作家,于西北大学获得新闻学硕士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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